张春满:自我革命在世界政党历史中的意义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经过不懈努力,党找到了自我革命这一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确保党永远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自我革命突出强调以政党的内部力量推动政党治理向更高形态发展,超越了西方政党主要依赖外部力量推动政党发展的路径。政党发展的中国模式是结合内部力量(自我革命)和外部力量(民主监督),实现自我革命引领社会革命的价值定位。从大历史观出发,中国共产党正在引领“新型政党文明”的构建,自我革命是“新型政党文明”生成的重要逻辑。
百年党建的巨大跨越与政党治理的动力学
1945年,毛泽东和黄炎培在延安窑洞的对话,体现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执政后应对考验的战略性和前瞻性思考。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时代的中国共产党人并没有满足于过往成绩,而是不断探索管党治党的新方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庄严宣示,“党找到了自我革命这一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从延安“窑洞对”给出的“第一个答案”到新时代“第二个答案”,我们看到的是党的建设伟大工程的不断跃升,体现了推动政党治理向更高形态发展的巨大跨越。
从民主监督到自我革命这一百年党建的巨大跨越,可以抽象出一个非常清晰的学理问题,这就是政党治理和政党发展的动力学问题。到底是什么因素和力量能够不断地推动政党向前发展,推动政党治理水平不断提高,从而应对国内外的风险挑战,完成设定的目标任务?放眼世界政党的发展历程,政党发展的推动力无外乎两种力量:内部力量和外部力量。外部力量就是来自于政党组织以外的制约和推动政党发展变化的力量,主要是国家、资本、社会和媒体等;而政党组织内部的力量,就是政党自身从加强组织各方面的建设出发,提高政党发展质量,提升管党治党水平,增强政党的能力,保持政党的先进性和引领性,确保党始终走在时代前列。
学界目前重点是从两种视角研究我们党发展的动力学问题。一是从中国共产党自身发展的角度,研究我们如何从第一个答案逐步过渡到第二个答案,或者说把两个答案结合起来。二是从更加广泛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发展史的角度,尤其是对比分析20世纪90年代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的现象,包括吸收借鉴其他一些马克思主义政党发展过程中的经验教训,以此理解我们党为什么要加强自我革命。事实上,我们还可以从第三个视角来思考党的自我革命,那就是从世界政党政治过去两百多年的宏观角度来理解党的自我革命。我们党的自我革命的理论和实践能否超越西方政党的理论和实践?这首先需要了解西方政党理论和实践焦点的演变。
西方政党理论和实践焦点的演变轨迹
在过去两百多年的政党发展史上,西方政党的理论和实践焦点也在发生转变。18、19、20世纪西方政党理论和实践的焦点可分别概括为:政党发生学、政党功能学和政党发展学。理解西方政党理论和实践焦点的演变轨迹是理解和扩展我们党的自我革命的世界意义的基本前提。
18世纪西方政党理论和实践的焦点是政党发生学。政党一开始几乎与宗派同义。例如,亨利·圣约翰·博林布鲁克子爵认为政党就是派系,是没有现代性的,提醒当时的英国国王要小心这些所谓的政党。后来,大卫·休谟提出要区分不同的派系。他提出派系的三种类别:基于利益的、基于情感的和基于原则的。爱德蒙·柏克吸收借鉴了休谟的分类,指出基于原则的派系可以发展为现代政党。柏克认为,只要这些人组合在一起,基于特定的原则,为推动国家利益而努力,那么它就是具有现代意义的政党。柏克为现代政党的诞生打下基础,洗刷了政党就是派系的污名。
19世纪西方政党理论和实践的焦点是政党功能学。当政党已经成为一种重要的政治主体后,学者们思考的重点是政党能够在现代国家体系中找到什么位置,发挥什么功能?西方世界对此有非常激烈的争论。以查尔斯·里查德森、艾兹拉·西曼、内森·科瑞为代表的一部分人认为,政党发挥的作用非常消极,是导致选举操纵、垄断提名、出现政治机器等问题的主要原因。而安森·摩尔斯和弗里德里克·格里姆克等人则高度赞扬政党无可替代的积极作用。带着这份争论,政党历史走入了20世纪。
20世纪西方政党理论和实践的焦点是政党发展学。以莫伊赛·奥斯特洛果尔斯基、罗伯特·米歇尔斯为代表的学者关注的是政党内部发展的问题,尤其注重从组织学的角度审视政党发展问题。而以埃尔默·谢茨施耐德、塞缪尔·亨廷顿和约瑟夫·拉帕隆巴拉为代表的学者则关注政党外部发展的问题,尤其是政党推动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问题。西方政党因为逐渐忽视了自身内部发展的问题,进而脱离了社会,演化成了卡特尔政党。这种单一依靠外部力量推动政党治理的模式逐渐显露出弊端。
自我革命的四重历史意义
中国共产党能够勇于自我革命,通过结合内部力量和外部力量构建政党发展的中国模式,实现自我革命引领社会革命的价值定位,超越了西方政党单一依靠外部力量的模式,在世界政党历史中具有突出的四重意义。
第一,自我革命开辟了百年大党成功发展的新领域。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过程中始终高度重视党的建设,历经艰辛探索终于成功开辟出自我革命这样一个管党治党的新领域,这在世界政党文明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个新领域的开辟超越了现代西方资产阶级政党主要以选举、政党竞争和执掌政权为管党治党的主要领域,引领了新的政党治理发展方向。
第二,自我革命提升了百年大党成功发展的新境界。从精神状态层面出发,中国共产党走过百年发展历程,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它还能时刻保持解决大党独有难题的清醒和坚定,还能不躺在功劳簿上,还能一茬接着一茬干,继续发扬奋斗精神和斗争精神,这是一种在其他百年大党身上看不到的崇高境界。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党的自我革命任重而道远,决不能有停一停、歇一歇的想法。”党在长期执政的历史背景下,仍然具备高度的忧患意识和风险意识,提出了新时代党所面临的“四大风险”“四大挑战”,号召全党具备高度的战斗性,面对困难“敢于斗争”“善于斗争”。与很多百年大党相比,自我革命赋予了中国共产党独特的精神气质。
第三,自我革命解决了百年大党成功发展的新难题。世界政党这么多,能够做到把一个政党的命运、一个主义的命运、一个民族的命运始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只有中国共产党。这是政党发展史上没有先例的一个奇迹。它解决的是大党发展过程中一个棘手的难题,即如何在时代背景不断发展演变的大环境下实现坚持建党初期的意识形态和保持政策灵活性方面的平衡。世界上有很多政党只能实现一个政党的命运与一个主义的命运的结合,但是却放弃了与一个民族命运的结合;而有些政党只能实现一个政党的命运与一个民族命运的结合,但是却放弃了自己长期坚持的主义。只有中国共产党通过自我革命解决了阻碍大党成功发展的新难题。
第四,自我革命创造了百年大党成功发展的新纪录。从统计数据来看,能够实现稳定的长期执政的政党少之又少。世界上资产阶级政党连续执政一般很难超过20年,大部分政党像走马观花一样上台下台,处于一种循环状态。只有极少数政党实现了连续执政30多年,连续执政达到70年的政党更是凤毛麟角。中国共产党不仅是连续执政时间最长的政党之一,同时是连续执政时间最长的世界大党。这主要是靠自我革命来保障的。
中国共产党立志千秋伟业,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人奋斗的雄厚底气。以政党发展的大历史观来看,中国共产党引领的“新型政党文明”构建,正在超越、替代西方政党所代表的“旧式政党文明”,而自我革命正是“新型政党文明”生成的重要逻辑。
网络编辑:保罗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3年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