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化研究《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的迫切性和重要性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走向深入的过程中,逻辑起点范畴再受关注的原因,在于逻辑起点范畴的内在规定性是一门科学的严密逻辑体系建构“根据”,十分重要;还在于或更在于一门科学逻辑起点范畴的确定是个理论难题,连马克思也不例外。马克思曾认为“劳动这个范畴的抽象”是“现代经济学的起点”,以致学界大都认为马克思曾试图以“劳动”为逻辑起点范畴,最终以《资本论》开篇研究的使用价值和价值千差万别种类繁多的物态商品即“物”商品(下同)为逻辑起点范畴。但纵观马克思的著作,堪称逻辑起点范畴的范畴,一是“巴黎手稿”至《资本论》手稿中的“异化劳动”,二是《资本论》的“劳动力”商品。可见,马克思解决建构人类解放逻辑体系的逻辑起点范畴这一理论难题的过程,是个由“异化劳动”向“劳动力”商品蜕变升华的过程。为了研究方便,我们把认为《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是开篇研究的“物”商品的理论,简称“物”商品论;把认为是次篇即第二篇“劳动力”商品的理论,简称劳动力商品论
“劳动力”商品论和“物”商品论,虽然都认为《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是“商品”,但必须看到,这既关涉肯定还是否定《资本论》作为严密科学的人类解放逻辑体系性质,也关涉以《资本论》为典范建构发展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非常重要。究其原因,根于对《资本论》开篇与次篇及之后所有研究之间的逻辑关系理解不同。
因而,本文在耙梳有关逻辑起点范畴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首先讨论逻辑体系视野的《资本论》“商品”范畴广义内涵,表明开篇与次篇及之后所有研究之间是“序曲—主旋律”有机一体主从关系,确认《资本论》的逻辑起点范畴是“劳动力”商品而不是“物”商品,也不能两者都是,因为逻辑起点范畴具有唯一性。然后,深度剖析“物”商品论何以阉割《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的建构“根据”,否定了《资本论》的严密科学人类解放逻辑体系性质。对此,我们曾从以《资本论》为典范正确选择逻辑起点范畴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角度,在中国政治经济学最具影响力的刊物上一再探讨此问题。但现在看来,需要“再论”的原因,与其说是所做探讨具有连带性而难以充分到位,不如说是“物”商品论误人至深,以致《资本论》研究泰斗、人民教育家卫兴华(以下尊称“卫老”)的至理遗言,至今没有受到足够重视。
所谓卫老至理遗言,指他去逝前夕在《人民日报》对“物”商品论的否定。他说:“从表面上看,《资本论》是从研究商品开始的,似乎商品就是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逻辑起点。但应看到……商品不能成为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逻辑起点。”并严厉指出:“马克思也一再批评庸俗经济学家用商品市场关系来说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以此掩盖资本主义本质关系”。卫老所说“商品”,沿袭了泛指“物”商品的通常表述。卫老否定“物”商品论并告诫大家不能像庸俗经济学家那样,目中无人地用“商品市场关系”“掩盖资本主义本质关系”,是我们一再否定“物”商品论以来的权威论断,意义重大。卫老指明了“物”商品论具有庸俗性,打破了“物”商品论一统天下的格局,也打破了许多同仁关注、支持“劳动力”商品论至今未见成果问世的格局。这可谓卫老研究《资本论》具有遗言性质的重大贡献,使我们深受鼓舞。但限于论题和篇幅,卫老没有深度剖析“物”商品论对《资本论》的否定,因此,应承继卫老未竟研究的愿望,深化研究《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使“劳动力”商品论完善彻底起来,深度剖析“物”商品论谬误,从而为新时代“学习马克思”,尤其为建构发展中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提供新的更为充分的学理支持。
二、逻辑起点范畴研究的经典观点、学界探讨和再概括
研究《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耙梳逻辑起点范畴研究成果,尤其厘清经典观点,不可或缺。对于逻辑起点范畴的内在规定性是一门科学的严密逻辑体系建构“根据”的学理,既系统又深刻且得到学界认可的研究是黑格尔的《逻辑学》。黑格尔认为逻辑起点范畴“是全部科学的根据”:它“不可以任何东西为前提,……为中介,也没有根据;不如说它本身倒应当是全部科学的根据”,“科学的整体本身是一个圆圈”,“开端应当是抽象的开端”,“从最初的东西出发,经过正确的推论,而到最后的东西,即根据,所以根据就是结果。离开端而前进,应当看作只不过是开端的进一步规定,所以开端的东西仍然是一切后继者的基础,并不因后继者而消灭”。对此,马克思是肯定的。马克思剔除黑格尔唯心主义汲取其辩证法精华的论述,学界格外重视的有:“劳动这个范畴的抽象”“虽然正是由于它们的抽象而适用于一切时代”“但是就这个抽象的规定性本身来说,同样是历史条件的产物,而且只有对于这些条件并在这些条件之内才具有充分适用性”“政治经济学的方法”“在第一条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在第二条道路上,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在思维的进程中,范畴发展的顺序应该是从最简单的范畴发展为复杂的范畴,前者为后者提供根据和前提,后者为前者提供论证和发展”等等。
纵观学界研究,较系统也较值得关注的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冯振广、荣今兴对黑格尔和马克思逻辑起点范畴研究的梳理概括。近几年,黄雯、王朝科、周绍东等都有类似研究。最新也最值得关注的,是段学慧、程恩富的研究,尤其对分析起点和逻辑起点的区分——“研究的出发点是问题意识的起点,逻辑起点是构建理论体系的起点”,不仅深刻到位,而且很有现实针对性。综合学界研究以及我们的探讨,首先,似应把逻辑起点范畴的基本特征浓缩归结为“三个必须”:必须是最直接简单也最抽象因而最具普遍性地规定了逻辑体系建构“根据”的范畴,必须是蕴含了逻辑演绎过程而一以贯之的、既是逻辑起点也是逻辑终点的始初范畴,必须具有唯一性。其次,似需要进一步厘清逻辑起点与分析起点的区别和联系,尤其要厘清以《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是“物”商品为例,认为“提出所谓‘分析起点’和‘逻辑起点’的区分是毫无意义的空谈”的观点,何以误解了马克思,抹杀了区分逻辑起点和分析起点的意义。
显然,如果“‘分析起点’和‘逻辑起点’的区分是毫无意义的空谈”,那么,许多科学研究的“分析起点”——“导论”“导言”“楔子”“绪论”等,作为“主旋律”的“序曲”,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事实不是这样。有的把“序曲”列为第一章,如《转型发展与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道路》《人本和谐经济论》《新自由资本主义的兴衰成败》等,有的把“序曲”贯穿于整个逻辑体系建构演绎中,如《保卫〈资本论〉》,几乎每章都由“楔子”引入实质研究,以凸显研究意义和研究价值。可见,区分分析起点和逻辑起点不仅是有意义的,而且是一些研究不可或缺的部分。当然,这不是说所有科学都一定有逻辑起点范畴,但《资本论》有;也不是否认有的科学没有“分析起点”而与“逻辑起点”融为一体开门见山,但《资本论》不是。“物”商品论确实误解了马克思,把“分析起点”与“逻辑起点”混为一谈了。
三、逻辑体系视野的《资本论》“商品”范畴广义内涵和逻辑起点范畴
《资本论》的马克思主义百科全书以及鲜活的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共识,用《资本论》逻辑体系视野的“商品”范畴广义内涵一言以蔽之,即“劳动力”商品和“物”商品范畴对子的有机统一。详细一点说,即“劳动力”商品和“物”商品两个范畴,既相互对立又主从鲜明,相辅相成地构成《资本论》最始初也最基本的范畴对子的有机统一,其集中表现,即开篇与次篇及以后所有研究之间,是“序曲—主旋律”性质的有机一体主从关系。首先,表达了《资本论》立足资本主义产生和发展的历史、现实和走向,开宗明义地在开篇和次篇有机一体地研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两大基本要素:“物”商品和“劳动力”商品,形成了《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最始初也最基本的范畴对子。其次,表达了《资本论》研究“物”商品和“劳动力”商品之间的对立统一关系,是活生生的唯物辩证法,即把《资本论》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矛盾统一运动规律的深刻刻画——既研究两者在市场上的分离状态等对立,又研究两者在资本主义生产中相辅相成有机结合融为一体地创造剩余价值等——简洁深刻地表达出来了。纵观长期以来的学界研究,如许光伟、王庆丰等都很有见地,但都因没结合《资本论》的“劳动力”商品研究而略显美中不足:缺乏“劳动力”商品和“物”商品范畴对子既对立统一又主从鲜明的辩证关系分析。长期以来,每论“商品”往往局限于《资本论》开篇定义:是用于交换的劳动产品,具有使用价值和价值两个因素等。由于这是市场经济微观层面的“物”商品内涵界定,不妨称为《资本论》“商品”范畴狭义内涵。相比较,“劳动力”商品和“物”商品范畴对子的有机统一,就是《资本论》逻辑体系视野的“商品”范畴广义内涵了。《资本论》“商品”范畴广义内涵及其对《资本论》的马克思主义百科全书性质的表达,包括对“劳动力”商品的逻辑起点范畴性质的肯定,从《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过程看,似乎很清楚。
无需赘言,《资本论》开篇研究的“商品”是“物”商品。然后,次篇及以后,以“货币转化为资本”等为题,研究“劳动力”商品即“劳动力的买和卖”及其与“物”商品既对立统一又主从鲜明,相辅相成融为一体的剩余价值生产、实现、分配等,严密科学地论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剥削本质、基本矛盾,揭示出“劳动力”商品即无产阶级的历史地位——资本主义“掘墓人”,使社会发展的两个必然性规律和人自身发展的人类解放规律跃然纸上。这一《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过程,基本表明了《资本论》“商品”范畴广义内涵——“劳动力”商品和“物”商品范畴对子的有机统一,虽然并不充分,因为《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过程实际比这复杂得多。进一步,即从复杂的《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中“劳动力”商品和“物”商品两个范畴的出场时序内涵和各自的不同地位、作用来看,《资本论》“商品”范畴广义内涵及其对马克思主义百科全书性质的表达,包括对“劳动力”商品的逻辑起点范畴性质的肯定,就应有了然的感觉。
根据恩格斯的考证,“物”商品早在没有“劳动力”商品的原始社会第一次社会大分工中就出现了。因此,有了《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科学性质的学界共识:先研究“物”商品再研究“劳动力”商品,是理论逻辑与历史逻辑的统一。问题是,无论从《资本论》的“人学”或人类解放逻辑体系性质看,还是从“物”商品和“劳动力”商品在《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中的地位和作用看,两者都不能同日而语。不难理解,虽然开篇研究“物”商品创立劳动价值论,是次篇研究“劳动力”商品创立剩余价值论的理论基础,但相对于“劳动力”商品研究之于《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的地位和作用而言,不过是“序曲”,“劳动力”商品研究才是“主旋律”,因为研究“物”商品创立劳动价值论,旨在研究“劳动力”商品创立剩余价值论以建构人类解放逻辑体系。对此,我们称之为“物”商品和“劳动力”商品两个范畴先后出场的“时序内涵”。由这一“时序内涵”深思《资本论》的“商品”研究,就会发现“物”商品研究是“劳动力”商品研究的有机组成部分:“物”商品研究服务于也隶属于“劳动力”商品研究,两者是“序曲—主旋律”性质的有机一体主从关系。这样看《资本论》“商品”范畴广义内涵——“劳动力”商品和“物”商品范畴对子的有机统一,就既表现在“物”商品与“劳动力”商品两个范畴先后出场的“时序内涵”上,又表现在两者的“有机一体主从关系”上,最终表现在两者融为一体研究建构《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的过程上。
再进一步,根据“物”商品与“劳动力”商品研究之间的“序曲—主旋律”有机一体主从关系,两者就可以而且应该合二为一地归结为广义“劳动力”商品研究了。这样一来我们发现,包含“物”商品研究的广义“劳动力”商品研究的界定,有深化《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研究的意义:既肯定了“劳动力”商品研究在《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中的理论主体地位——“主旋律”,彰显了劳动力商品的形成和发展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发展的必要前提这个基本原理,又肯定了“物”商品研究不过是《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建构的“序曲”,彰显了《资本论》的人类解放性质。这样再看《资本论》是以“劳动力”商品为逻辑起点范畴的人类解放逻辑体系,以及其马克思主义百科全书性质,就不仅有了然的感觉,还会感到把“物”商品和“劳动力”商品两个范畴界定为《资本论》范畴对子,有深化研究《资本论》逻辑体系结构和建构科学方法的意义。
如果仅就字面表层看,把《资本论》的“商品”明确区分为“物”商品和“劳动力”商品并界定为范畴对子,似乎没啥意义,甚至还给人以多此一举的简单问题复杂化“学究”感觉。其实不然,确有深化研究《资本论》逻辑体系结构和建构科学方法的意义,这可从三个方面来认识。
首先,从“物”商品与“劳动力”商品是范畴对子的视角,再看“劳动力商品”范畴,就会强烈地感受到,无论马克思是否意识到《资本论》开篇研究的“物”商品,与次篇研究的“劳动力”商品,两者相辅相成地形成了《资本论》最始初最基本的范畴对子,但事实上两者分别作为《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的分析起点和逻辑起点,相辅相成地奠定了《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建构贯穿全书的最初基础。对此,需要明确乃至强调,认识这一点非常重要。这是因为,由这个事实出发,既可以清晰地发现《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的建构“根据”——逻辑起点范畴,是次篇即逻辑起点的“劳动力”商品,而不是开篇即分析起点的“物”商品,又可以发现马克思还有如同发现物质是基础这个原理近乎一样伟大的贡献,即“劳动力”商品研究揭示了自原始社会崩溃以来的一个客观事实:经济社会生活习惯中,尤其庸俗经济学中,每论“商品”,往往仅指“物”商品而对“劳动力”商品视而不见,甚至视人为物而统称“资源”(庸俗经济学特征)的“目中无人”偏见。其“伟大”性质在于,“劳动力”商品研究是“《资本论》独特的贡献”,“劳动力”商品范畴是《资本论》及其马克思主义百科全书性质的标志性范畴,标志了《资本论》乃至整个马克思主义,归根到底是研究人异化为“劳动力”商品,从而揭示出人类解放规律的科学。如果追问马克思的这个伟大贡献何以一直没有被发现,就会感到“物”商品论囿于开篇的狭窄视野,具有不容小觑的遮蔽性:遮蔽了上述“劳动力”商品研究是马克思的“独特”伟大贡献,还遮蔽乃至解构了《资本论》的严密科学人类解放逻辑体系性质。这包括:(1)遮蔽乃至解构了《资本论》开篇与次篇及之后所有研究之间的严密科学逻辑关系,以致看不到“物”商品和“劳动力”商品两个范畴的范畴对子性质及其有机一体主从关系;(2)遮蔽乃至解构了“劳动力”商品研究在《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中的核心地位,阉割了《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的建构“根据”,以致对《资本论》的科学性、整体性和人类解放性质的解读,成了无本之木;(3)遮蔽乃至解构了“物”商品与“劳动力”商品研究之间的有机一体主从关系,也就无法到位地解读《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的关键环节——创立剩余价值论,由此看过度解读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重要性,有违恩格斯“剩余价值的发现”界定的现象,就不足为奇了。
其次,从范畴对子视角再看“劳动力”商品与“物”商品,在直观感受上,由于“人”(劳动力)与“物”统称“商品”对比的强烈,既容易使人感到两者作为范畴对子理所当然,又容易使人感到人不是“人”的异化——商品化,从而有加深资本主义社会“人为物奴”历史本质认知的意义。
最后,从范畴对子视角看“劳动力”商品与“物”商品两个范畴的出场时序内涵,其间的“序曲—主旋律”有机一体主从关系等,应该可以感到这些界定深化《资本论》研究的意义:既表明了《资本论》逻辑体系结构的严密科学性质,又表明了《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科学方法的高超运用:避免李嘉图的错误——把尚待阐明的范畴预定为已知的。
综上三点,最重要的是,进一步表明了《资本论》逻辑体系的建构“根据”,源自“劳动力”商品范畴而不是“物”商品范畴,以及两者互为范畴对子主从鲜明相辅相成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因而非常明确:《资本论》是马克思主义百科全书,逻辑起点范畴是“劳动力”商品。对此,还可以从《资本论》对“物”商品和“劳动力”商品,既对立又有机一体的主从关系更为具体的研究上,加深认识。
“劳动力”商品和“物”商品既对立又有机一体的主从关系研究,是《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演绎的基本特征。无需赘言,没有创立劳动价值论旨在创立剩余价值论的有机一体主从关系研究,没有“物”商品生产无限扩大趋势与“劳动力”商品(无产阶级)消费相对缩小趋势既对立又有机一体的主从关系研究,没有“劳动力”商品组成的无产阶级贫困化与“物”商品生产的资本积累规律及其历史趋势既对立又有机一体的主从关系研究等等,就不可能揭示出两个必然性规律,明确人类解放道路。所有这些对《资本论》逻辑体系建构的解读,相比较“物”商品论囿于开篇“目中无人”的解读,其停留于字面表层的肤浅是显而易见的:缺乏“劳动力”商品与“物”商品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分析。事实上,“物”商品论的肤浅不止于此,还表现在认识恩格斯对马克思一生伟大发现的界定上:对恩格斯“没提”劳动价值论茫然无解具有遮蔽性。
从字面表层看,恩格斯的界定确实“没提”劳动价值论。莫非恩格斯看轻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当然不是。事实是,恩格斯根据马克思创立劳动价值论与创立剩余价值论的关系,包括两者各自在马克思一生的伟大发现中的地位和作用,把劳动价值论归结为“剩余价值的发现”了。也就是说,恩格斯“剩余价值的发现”的界定包含了劳动价值论,只提“剩余价值的发现”,突出马克思致力于人类解放事业的伟大贡献,理所当然。这是因为,“千年第一思想家”马克思“首先是一个革命家,他毕生的真正使命,就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参加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所建立的国家设施的事业,参加现代无产阶级解放事业,正是他第一次使现代无产阶级意识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识到自身解放的条件。”这样再看“劳动力”商品论的理论价值,就超越了《资本论》研究。这样再看“物”商品论误人至深,就不限于研究《资本论》。何况,还有多重严重谬误。
四、“物”商品论对《资本论》的否定和自我否定
“物”商品论囿于开篇自相矛盾的典型观点是:既认为《资本论》是按照逻辑起点范畴的内在规定性建立的严密科学的人类解放逻辑体系,又把没有人类解放内在规定性的“物”商品界定为逻辑起点范畴。譬如,依据黑格尔的逻辑学和《资本论》开篇“从分析商品开始”,认为“《资本论》的整个理论体系是从‘商品’这个逻辑起点出发推演出来的,而整个《资本论》理论体系则是沿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这一逻辑过程展开的,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规定下进行的”;“马克思选择商品作为《资本论》逻辑起点是恰到好处的”;“以商品范畴作为资本主义经济学的逻辑起点”;等等。所有这类沿袭“商品”泛指“物”商品通常表述的“物”商品论,其实都经不起推敲。
首先,囿于开篇“从分析商品开始”的所有论证,都没有看到马克思所说是以研究“劳动力”商品为预设前提的,没有看到开篇研究“物”商品创立的劳动价值论,隶属于也服务于次篇及以后研究“劳动力”商品创立的剩余价值论建构人类解放逻辑体系,割裂了开篇与次篇及之后所有研究之间的“序曲—主旋律”有机一体主从关系,错把“序曲”当“主旋律”了。这就是说,“物”商品论虽然看到开篇为次篇做理论准备,但理解不到位:没有看到开篇与次篇及之后所有研究相比较,不过是“序曲”,即分析起点,“劳动力”商品研究才是《资本论》“主旋律”,即逻辑起点,错把分析起点与逻辑起点混为一谈了。对于研究“劳动力”商品创立剩余价值论在《资本论》中的“主旋律”地位,恩格斯是这样强调的:“马克思的整本书都是以剩余价值为中心的。”这方面,学界有诸多共识。例如:“马克思把它(开篇——本文注)看作全书的‘导言’”、开篇是“研究资本和剩余价值的出发点”;“剩余价值论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核心理论”、“全书的核心理论”、“构成《资本论》的核心和基础”,等等。问题是这些学界共识,尤其恩格斯所说,都充分表明了《资本论》的分析起点和逻辑起点,为什么还会出现把“物”商品界定为逻辑起点范畴的观点呢?是不了解乃至不理解“分析起点”与“逻辑起点”的区别和联系吗?如果不是,就一定是囿于开篇的狭窄视野,遮蔽了对《资本论》逻辑体系结构的科学性和建构科学方法的认知:被“物”商品研究率先出场的表象所迷惑,紧紧抓住“从分析商品开始”这个表象,像马克思批评的庸俗经济学家那样,“紧紧抓住了外表,并且把它当做最终的东西”。不理解《资本论》先研究“物”商品再研究“劳动力”商品的逻辑体系建构安排深意是为了避免李嘉图的错误。“李嘉图的错误恰好是,他在论价值的第一章里就把尚待阐明的所有一切可能的范畴都预定为已知的,以便证明它们和价值规律是同等的。”没有想到:《资本论》是以劳动力成为商品为必要前提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研究,旨在探索人类解放道路,逻辑起点范畴怎么能是“物”商品范畴呢?“物”商品范畴有人类解放内在规定性吗?更没有想到:这是自相矛盾地否定《资本论》的人类解放性质和科学性质。
其次,“物”商品论违背学理,具有庸俗性。其违背学理的集中表现,即把“物”商品界定为《资本论》的逻辑起点范畴,与《资本论》的人类解放性质和科学性质相悖,逻辑上不自洽,没有必然性。这是因为,早在原始社会第一次社会大分工时就诞生的“物”商品,根本就没有人类解放内在规定性,即根本就不具备担任《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的逻辑起点范畴的资格和条件。当然,资本主义社会的“物”商品蕴含了资本主义社会“一切矛盾的胚芽”,但这一结论,只有把“物”商品和“劳动力”商品融为一体研究,揭示出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后才能得出,仅仅根据开篇的“物”商品研究是无法得出的。如果能,就不需要再进行“劳动力”商品研究及之后浩浩300万字的“资本论”了。何况,开篇分析的是简单商品,即便是立足资本主义社会的分析也不行。因而应该乃至必须肯定,把“物”商品范畴界定为《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无论主观愿望如何,都是阉割《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的建构“根据”,自相矛盾地否定《资本论》的人类解放性质和科学性质。至此再看卫老所说“商品不能成为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逻辑起点”,我们不能像庸俗经济学家那样,“用商品市场关系”“掩盖资本主义本质关系”等,就会倍感鞭辟入里!再就是,“物”商品论还有比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无法自圆其说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越描越黑自我否定。这表现在,放弃囿于开篇“目中无人”的初衷,从“劳动力”商品产生的制度原因上说:“整个《资本论》理论体系则是沿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这一逻辑过程展开的,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规定下进行的。”在这里,“商品”即“物”商品这个“初衷”的逻辑起点范畴不见了,被“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取代了,变相地以“劳动力”商品为逻辑起点范畴了——在“劳动力”商品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互为因果意义上,两者具有相互替代性。表面看来这十分令人意外,其实必然:《资本论》逻辑体系的严密科学性质决定了任何相悖性解读都必然自我否定。也就是说,“物”商品论自我否定是自相矛盾使然,更是《资本论》逻辑体系的严密科学性质使然。不过,尽管这样也要看到:借助“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范畴试图“自圆其说”的言 如果从马克思一生的研究足迹深究“物”商品论产生的原因,不能不说的是,更为深层的,是对马克思的逻辑起点范畴研究知之甚少,不熟悉抑或不知道马克思终其一生的研究中,由“巴黎手稿”至《资本论》手稿聚焦劳动的社会性质——“异化劳动”,到《资本论》聚焦劳动者的社会性质——“劳动力”商品,之于建构《资本论》逻辑体系的内在联系。对此享誉中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程恩富的话言简意赅:“在异化劳动理论基础上,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创立了劳动价值论,认为活劳动是价值创造的唯一源泉,使之成为剩余价值理论的基石,进而提出劳动解放的观点。”劳动解放首先是“劳动力”商品为主体的无产阶级当家作主站起来,进而实现全人类解放:彻底消除“劳动力”商品等人类异化,实现人人自由全面发展。
因而我们深信,“劳动力”商品论的确立,卫老的至理遗言在学界认识“物”商品论谬误上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是迟早的事。或者,是不久的事。
五、“劳动力”商品论的基本内容和亟待探讨的问题及研究意义
从《资本论》研究历史过程看,“劳动力”商品论是相对于“物”商品论提出的。但是,必须明确两点,这不是说没有“物”商品论就没有“劳动力”商品论,也不是说剖析“物”商品论是“劳动力”商品论的必然内容。
关于第一点,如上所述,“物”商品论误读《资本论》,本不应有。目前,从深化《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研究看,尤其从以《资本论》为典范建构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看,已经到了重视卫老至理遗言再也不能任其“流行”下去的时候了。当然,也要看到,“物”商品论由来已久的惯性,决定了确立“劳动力”商品论不仅仅在于领悟马克思要到位,还在于“物”商品论者能否实事求是而不固守谬误。《资本论》逻辑体系的严密科学性质要求我们,研究《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要有“一览众山小”的逻辑体系视野,不应也不能囿于开篇“目中无人”。把“劳动力”商品范畴界定为逻辑起点范畴以及与“物”商品范畴是范畴对子,实属《资本论》本义,是对《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是“商品”认知的深化。此外,还应看到,“劳动力”商品与“商品人”的本质区别是人身“自由”与否而不能混为一谈。“劳动力”商品是一定时间上出卖创造剩余价值能力而拥有所有权的“自由”人,“商品人”是失去人身自由而彻底被异化为“物”的人。如奴隶社会的奴隶、原始资本积累时期的“黑奴”等。“商品人”是特定历史条件下人类异化的极化现象,早已非法。
关于第二点,上述即第一点已经表明,“劳动力”商品论是《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性质的客观反映,“物”商品论本不应有,两者本无关系。但“物”商品论已是客观存在且“流行”至今,其谬误的剖析不可或缺——不破不立。因而,对“劳动力”商品论的基本内容,全面系统地看,包括本不应有而又不得不有的剖析“物”商品论谬误,可以概括为“一个核心,五个要点”。“一个核心”,即论释《资本论》是以“劳动力”商品为逻辑起点范畴,依据“劳动力”商品范畴的人类解放内在规定性,把“劳动力”商品与“物”商品融为一体研究建构的严密科学人类解放逻辑体系。“五个要点”,即:(1)论证逻辑体系视野的《资本论》“商品”范畴广义内涵,表明“劳动力”商品范畴的逻辑起点范畴性质及其与“物”商品范畴,是既对立统一又主从鲜明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范畴对子,确认《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的建构“根据”和基本特征;(2)论证开篇“物”商品研究与次篇“劳动力”商品研究及之后所有研究之间,是“序曲—主旋律”有机一体主从关系,表明《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的严密科学性质和建构的决定性环节;(3)强调《资本论》旨在探索人类解放道路,表明《资本论》的逻辑起点范畴只能是“劳动力”商品,具有唯一性;(4)剖析“物”商品论谬误,表明其否定《资本论》并必然自我否定的性质;(5)深化探讨马克思的逻辑起点范畴研究,表明《资本论》以“劳动力”商品为逻辑起点范畴的来龙去脉。
至此,似需要明确,“劳动力”商品范畴的内在规定性及其实现和作为逻辑起点范畴的来龙去脉的研究意义。
所谓“劳动力”商品范畴的内在规定性,简言之,即“劳动力”商品内在地固有的人类必然由异化向客观本质“复归”即解放的规定性,简称人类解放内在规定性。详言之,(1)“劳动力”商品范畴是马克思深刻刻画资本主义制度导致人类异化的标志性范畴,标志着人与生俱来的经济、社会、自然和自身主人及与自然和谐一体的客观本质,在资本主义社会“物奴”化,其集中表现,即资本家与雇佣工人都异化为资本的剩余价值规律的奴隶;(2)人类异化是人类发展历史长河中的即时性现象,起始于奴隶社会,发展于封建社会,极化于资本主义社会——全人类异化是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必然。人类从异化中解放出来始于社会主义社会,完成于共产主义社会;(3)人类“异化”的“复归”即解放具有历史必然性,其规律基础,即社会发展的两个必然性规律和人自身发展的人类异化复归规律。从“任何解放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种关系回归人之身”看,两个必然性规律和人类异化复归规律,可统称人类解放规律。人类解放规律作用于人类发展及至当下的基本表现,即“私有制‘否定的否定’”过程,同时是“人为物奴”异化走向人民当家作主的过程。
进一步具体说来,从马克思思想史看,“劳动力”商品范畴的人类解放内在规定性,马克思早在“巴黎手稿”聚焦“异化劳动”对共产主义社会历史本质的界定中,就已基本表明。但是,对其内容的完善和实现规律的探索,却终其一生。无疑,人类解放规律作用于人类发展的必然结果是建立共产主义社会。届时,人类异化了的客观本质的“复归”即解放,用“巴黎手稿”的话说即:“共产主义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也就是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复归,是自觉实现并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实现的复归。”用《共产党宣言》的话说即:“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其自然历史过程的现阶段,即资本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质变升华阶段,人类异化的“复归”即解放的基本表现,用《共产党宣言》的话说,就是“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由无产阶级掌握政权”“消灭私有制”。用《资本论》的话说,就是“私有制‘否定的否定’”:“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的资本主义占有方式,从而资本主义私有制,是对个人的、以自己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第一个否定。但资本主义生产由于自然过程的必然性,造成了对自身的否定。这是否定的否定。”“资本主义的丧钟就要敲响了。剥夺者就要被剥夺了。”马克思这类经典论述虽然很多,但概括起来,一言以蔽之,即“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建立公有制,“由无产阶级掌握政权”,实现人民当家作主。人类解放规律作用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直至当下新时代建设,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话来说,即“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定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不断把为崇高理想奋斗的伟大实践推向前进”。其核心,即“人民至上,保证人民当家作主。”其基本内容,即贯彻新发展理念,“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完善发展“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政治上层建筑和社会意识形态,尤其要着力巩固和完善“具有统领地位的党的领导制度”“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等等。
“劳动力”商品的人类解放内在规定性的实现,是个漫长的自然历史过程。这个自然历史过程的快慢决定于人类自身的发展,集中表现为按照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运动规律,不断推进人类异化的“复归”即解放,直至人人自由全面发展。这个自然历史过程表现在我国当下新时代经济建设上,最为根本的,就是不断发展完善“公主私辅型”基本经济制度,尤其要做优做强做大公有经济,夯实人民当家作主和实现共同富裕的制度和物质基础,包括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引领全球格局重构以及消解新自由主义等思潮,所致金钱至上资本当家作主、单边主义、以邻为壑等误导。这个自然历史过程表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上,即建构以人民为中心的人民至上当家作主逻辑体系。因而,我们尝试勾勒了以“人力产权”为逻辑起点范畴的人力产权当家作主逻辑体系——人本产权论。这就是说,“劳动力”商品的人类解放内在规定性及其决定的《资本论》人类解放逻辑体系,其历史作用的发挥,将直到共产主义社会人类异化的“复归”即解放,彻底实现。
“劳动力”商品的人类解放内在规定性实现的长期自然历史过程性质,决定了《资本论》及其逻辑起点范畴“劳动力”商品论等研究,直至共产主义社会人类解放彻底实现之前都有意义,也决定了深化研究马克思逻辑起点范畴理论既亟须又重要。这是因为,迄今为止,马克思初衷的逻辑起点范畴“劳动”“异化劳动”,最终向“劳动力”商品蜕变升华的研究,还十分欠缺,甚至还没有受到足够重视,以致“物”商品论还在流行。弥补这一研究欠缺的重要性,在于这将从学理上深化探讨马克思一生的研究,尤其要探讨“巴黎手稿”到《资本论》第一卷出版的20多年间(1844—1867),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由萌芽到确立、由不成熟到成熟,人类解放逻辑体系建构由起步、探索到集成定型的足迹,厘清《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是“劳动力”商品的来龙去脉,明确“千年第一思想家”是何以和何时炼成的,从而为新时代“学习马克思”,尤其为以《资本论》为典范正确选择逻辑起点范畴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包括为新时代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完善思政元论(关于马克思的内容),提供更为坚实的学理性理论支持。也就是说,研究《资本论》逻辑起点范畴,还应像海德格尔“为了避免对他的思想起点的误解”所说的那样:“倒退着阅读”,即从《资本论》反观马克思一生的研究进行历史性考证。当然,这也是对“物”商品论进行马克思思想史性质的正本清源。
网络编辑:同心
来源:《河北经贸大学学报》2023年第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