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形式看，现代化是从人力劳动和农业文明向机械化和工业文明的转变过程；从本质看，现代化是人类形成崇尚科学的理性主义价值观后所经历的历史发展阶段。“现代化是指在文艺复兴运动之后，人类高举科学主义的大旗，最大限度地利用科学，以征服自然力、获取一切资源为人类服务所经历的发展阶段。”这个定义表明，现代化最本质的特征是对科学理性精神的推崇。

　　世界范围的现代化进程开始于文艺复兴时期的西欧。文艺复兴促进了欧洲的思想解放，把欧洲从“神”的束缚中解放了出来，使得欧洲的科学技术、文化教育得以从长期的“神学婢女”地位中解脱，使得此后欧洲的科学技术得到前所未有的大发展。科学技术以神奇的力量把人类社会从农业文明阶段推到了工业文明阶段。在这个阶段，人类的科学技术以几何级的速度发展，人类空前地实现了相对于被自然界束缚的自由，也空前地实现了相对于被社会束缚的自由。受如此史无前例成功实践的感染，人类更加依赖科学、相信科学、发展科学，以科学为手段来憧憬美好的未来，这一切的发生均是禀持科学理性精神的结果。

　　在 16世纪之前，整个人类世界匍匐于大自然的脚下，人类普遍敬天、畏神、信仰宗教。在古希腊和古罗马时代，欧洲在科学上曾经取得一些成就，出现过数学家、天文学家毕达哥拉斯，数学家欧几里得，科学家、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天文学家、数学家、地理学家和地图学家托勒密，医学家希波克拉底，数学家、物理学家阿基米德，医学家盖伦等重要科学人物。

　　公元 5—15世纪的欧洲中世纪时代，欧洲的科学陷入全面停滞甚至倒退，科学被神学遮蔽了。从 16世纪开始的现代化历程中，在科学至上理性主义的主导下，人类的科学技术呈加速发展的态势。16—18世纪，天文学、物理学、数学、机械学、医学等领域出现了突破性的进展，诞生了一大批划时代的科学家，哥白尼、布鲁诺、伽利略、牛顿、哈维、瓦特等纷纷登场。19世纪是科学从西欧一枝独秀开始，到在北美繁荣发展，直至在全世界生根开花的时代，其间巴斯德、罗伯特·科赫的细菌生物学理论，施莱登、施旺的细胞学说，达尔文的进化论，迈尔、焦耳的能量守恒定律，以及各种声光电科技理论异军突起，把人类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五彩斑斓的世界。20世纪的世界科技发明更是璀璨夺目，相对论、量子论、基因理论、计算机的面世、原子弹理论和实践、现代生物医学、信息理论等科学技术使得人类的活动范围从地球进入外太空时代。科技创造和运用的中心也从欧美走向全世界，拉美、非洲、亚洲地区的众多国家都在不同程度上享受了现代科学的阳光雨露。

　　近代以来世界科技期刊的发展情况就反映出科技发展蓬勃向上的态势。“据统计，截至 18世纪末，世界上共出版科技期刊 755种，其中德国 401种，法国 96种，英国 50种，荷兰 43种，瑞士 37种，其他国家共 128种”，而“到 19世纪随着期刊数量的增多，《化学文摘》《工程索引》《科学文摘》等文摘性期刊陆续出现。在 20世纪，期刊出现井喷现象，连续性出版物数据系统国际中心（ISDS／IC）收录世界上 193个国家和地区的期刊总数为 53万种”。

　　中国古代曾经形成过领先于世界的科技（中国古代的天文历法、算学、农学、医学、地理学等），为人类文明的进步和科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中国在公元三世纪到十三世纪之间保持一个西方所望尘莫及的科学和知识水平。”但是，从 16世纪之后，中国科技水平越来越落后，这里面因素很多，有自然环境、社会政策、价值观念的因素，有文化传统、教育传统的因素，也有思维偏向、科技传统的因素。有人认为，中国古代科技的发展主要不是科学理论思维的结果，而是经验积累和社会应用的结果，这必然使得科技发展进步只能止步于一定阶段，而不能上升到抽象理性、普遍规则的程度。正如爱因斯坦所指出的：“西方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那就是希腊哲学家发明的形式逻辑体系（在欧氏几何中）以及（在文艺复兴时期）发现通过系统的实验可以找出因果关系。在我看来，中国的贤哲没有走上这两步，那是用不着惊奇的。要是这些发现果然都做出了，那倒是令人惊奇的事。”

　　不管其中的原因如何，明清时期中国科技落后是历史事实。这个历史时期，我们不但没有形成系统严密的自然科学学科分类体系，也没有在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上形成独具特色的分析体系和研究体系，我们对于西方的器物层次的文明还有点不屑、抵制，以为其是雕虫小技，甚至还自欺欺人地提出“西学中源”。但是鸦片战争后我们是实实在在、一点点地追赶西方的现代化进程，虽然这个进程有点曲折、有点缓慢。鸦片战争后初期，晚清政府拒绝学习西方，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运动后才不得不向西方学习，但是这种学习长期处于被动状态，在实际进程中遇到的阻力很大。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成立的旨在学习西方语言文字、介绍西方科技的同文馆于 1866年准备设立天文算学馆，竟然遭到不少大臣反对，其中大学士倭仁尤为典型。他提出：“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今求之一艺之末，而又奉夷人为师，无论夷人论斋，未必传其精巧，即使教者诚教，学者诚学，所成就者不过术数之士，古今来未闻有特术数而能起衰振弱者也。天下之天，不患无才，如以天文算学必须讲习，博采旁求必有精其术者，何必夷人？何必师事夷人？”但是，在西方船坚炮利的直接威胁下，学习西方科技是近代中国总体上不可阻挡的趋势。甲午战败之后，中国举国上下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学习科技的重要性。此后，中国开始了大规模派员出国留学，学习西方科学技术和思想文化。到 20世纪初新文化运动时期，科学救国已经成为社会精英的广泛共识。虽然中国现代化经过了一些曲折，但总体上与世界现代化崇尚科学的价值取向相一致。近代中国人对于科学技术重要性的认识日益提升，科技教育的普及化程度日益加深，发展科技的实践步伐也不断加快。从 1865年到 1905年，中国翻译出版了 178部著作，其中有 66部自然科学著作，38部军事科学著作，35部工程制造著作，11部医学著作，7部农学著作，21部有关历史和制度的著作。有人这样描述科学在近代中国人心中的地位：“这三十年来，有一个名词在国内几乎做到了无上尊严的地位；无论懂与不懂的人，无论守旧和维新的人，都不敢公然对他表示轻视或戏侮的态度。那个名词就是‘科学’……自从中国讲变法维新以来，没有一个自命为新人物的人敢公然毁谤‘科学’的。”近代中国科学期刊的迅猛发展也从侧面说明了近代中国科学主义深入人心的程度。据不完全统计，从 1928年至 1937年，大学创办的比较重要的自然科学学报和期刊有几十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即创设了中国科学院，其于 1950年创办了《中国科学》和《科学通报》，中国科学期刊迅速发展起来，初步形成了科学期刊的体系，“到 1959年，科技期刊总数已由 1952年的 87种增加到 356种”，“2014年全国共出版期刊 9966种，平均期印数 15661万册，自然科学、技术类期刊 4974种，平均期印数 2852万册”。2021年，中国研发人员总量为 562万人/年，每万名就业人员中研发人员数达到 75.3人/年，中国科技进步贡献率超过 60%，科技成果登记数为 78655项，高被引论文数为 42920篇，占世界总量的24.8%。以“两弹一星”“登月工程”为代表的国防高科技及全球最完整的工业体系等标志着我国的科学技术和产业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极大地推动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

　　当然，科学不是万能的，科学至上的现代化进程只是人类的一个特殊发展阶段而已，它不可能是人类发展的最后阶段，人类的发展一定会超越这个阶段。但是，无论现在还是可以预见的将来，在很长的时期内，现代化是人类的长期发展阶段，在这个发展阶段，崇尚科学无疑是普遍的价值理念。

　　崇尚科学的价值观是现代化的本质特征，但其要在社会生活中确确实实地得到实践，必须要有与之相适应的社会管理制度——民主形式。民主起源于古希腊罗马，其本意是“多数人的统治”。现代化的发展以科学为前驱，以民主为制度保障。中世纪的欧洲不仅有王权从政治上对人民实行专制，更有教会从思想上控制人民，所以科学思想无从昌明，愚昧落后由此产生。文艺复兴把人还原为人，解除了束缚科学探索的桎梏。从封建王权专制和教会统治下解放出来形成的民主制度对于保证科学主义的实践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在整个现代化发展进程中，科学和民主始终并肩前行。欧洲国家的资产阶级民主制度是通过长达三百年时间的资产阶级革命才建立起来的。1640年英国爆发资产阶级革命，1789年法国爆发资产阶级革命，美国经过 1775—1781年的独立战争逐渐确立资产阶级民主制度，俄国通过 1860年农奴制改革逐步走上资本主义道路，德国和意大利在 19世纪 70年代普法战争后各自建立了统一的资产阶级国家。拉美国家于 19世纪上半叶纷纷在殖民地的基础上建立起资产阶级民主国家，而广大非洲和亚洲国家在 20世纪内不仅基本上获得了独立，多数也建立了以民主为基本形式的国家制度。可以说，在世界现代化进程的五百年中，虽然各国对于民主的内涵和实践路径理解不尽相同，虽然各个国家在发展民主的举措、成效上有差异，甚至民主进程还一波三折、差强人意，但是人们对于民主相对于专制的进步及其道德正当性普遍认可，对于抽象的民主权利在法理和道德上总体持支持的态度，在国际交往中基本遵守联合国宪章关于民主自由的原则规定。正因为如此，世界民主化呈现勃勃向上的态势，据统计，1978年，全球 158个国家中只有 31%为民主政体；到了 2012年，195个国家中有 60%建立了民主体制。

　　中国自近代以来，虽然民主进程遇到百般艰难，但总的趋势是不断进步，近代中国人对于民主的正当性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也进行了苦苦的探索和追求。晚清郭嵩焘、黄遵宪就指出，“西洋立国，有君主、民主之分，而其事权一操之议院，是以民气为强”“有一人专制称为君主者，有庶人议政称为民主者，有上下分任事权称为君民共主者”，这里很明显对于民主制度有欣赏的倾向。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分别以立宪民主和共和民主来反对封建君主专制；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民主成为中国先进人士共同的追求，虽然他们在具体的内涵理解和实践内容上存在差别，但是在反对封建专制这一点上是一致的。李大钊坦言：“Democracy这个字最不容易翻译。由政治上解释他，可以说为一种制度。而由社会生活的种种方面去观察，他实在是近世纪的趋势，现世界的潮流，遍社会生活的各方面几无一不是 Democracy底表现。这名词实足以代表时代精神。”胡适等自由主义者极力提倡欧美的民主制度，这股思潮成为当时国统区社会思想的主流。国民党虽然在 1949年之前实行专制式的“训政”，但是在口头上不敢否定民主的合法性。中国共产党继承和发扬了“五四运动”民主、科学的精神，在理论和实践中高举无产阶级民主、人民民主的旗帜，把实现劳苦大众的民主权利作为自己的神圣责任。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明确要求“在日本侵略者被打倒之后，在全部国土上进行自由的无拘束的选举，产生民主的国民大会，成立统一的正式的联合政府”。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对于发扬人民民主更是念兹在兹，主张要形成一种“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人一直把民主和法治作为社会主义政治建设的重要内容，邓小平强调“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江泽民指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目标”，胡锦涛指出“我们要不断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进一步把我国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优越性发挥出来，为党和国家兴旺发达、长治久安提供更加完善的制度保障”。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致力于加强人民民主建设、保障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创造性地提出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指出“全过程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属性，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民主”。新中国成立 70多年来，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制度已经完全形成，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等充分体现了人民民主权利制度的完善。

　　纵观中国近代以来的历史，虽然在民主实践的具体做法上我们有独具特色的内容，但是总的取向与世界现代化历程中的民主化趋势是一致的，我们吸收了其中的精华并实现了创造性的转换和发展。

　　现代化是一个在空间上世界各个国家和地区之间的联系日益密切的过程，也是一个在生活内容和价值取向方面逐渐融合、共通性不断加深的过程。自近代以来，中国对外开放的程度不断加强，国际化程度不断加深，这方面与国际趋势总体一致。

　　近代中国是在西方列强炮火的侵略声中开始现代化历程的。西方通过不平等条约强迫中国开放通商口岸，抢占租借地，设立使馆区，并在这些地方开办学校，享有领事裁判权等特权，这些都严重损害了中国主权。民族、国家危机迫使我们在被动的开放中日益走向主动，中国融入全球经济社会的程度也越来越深。

　　第一，对外贸易不断增长。第二次鸦片战争后的 30年里，中国进口商品增长了 2.5倍，出口增长了 1.6倍，1894年进出口总值已达 3亿两（入超达 2840万海关两）。1931年，中国的对外贸易进出口总值达23.4亿海关两，入超达 5.2亿海关两。抗日战争期间，按折合美元计算，1941年的后方和沦陷区贸易总值维持在 1931年的水平；1946年贸易总额有了一定的增长，约比 1941年增长 7亿美元，逆差 47亿美元。虽然在 1949年之前，中国对外贸易总额长期处于逆差状态，但总量的不断增长表明中国与世界的联系日益密切。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对外贸易额不断稳步攀升，且长期处于顺差状态。1981年我国对外贸易总额为 440亿美元，1991年为 1354亿美元，2017年为 4.1万亿美元（顺差 4195亿美元）。

　　第二，教育理念和国际接轨。近代之前中国传统的教育以科举为导向，以经史子集为主要内容。鸦片战争后，教会学校开始在中国慢慢兴起。甲午之后，尤其是庚子事件之后，清政府开始参照西方教育制度和内容设立新式学堂，逐渐形成大、中、小学制度。1902年清政府颁布《钦定学堂章程》（《壬寅学制》），1904年颁布《奏定学堂章程》（《癸卯学制》），1905年废除科举制度。中华民国成立后，民国政府颁布了《壬子癸丑学制》《壬戌学制》。这些无疑都是学习西方教育思想后的具体举措。新中国成立后，我们根据世界教育的发展趋势，不断探索完善并形成了今天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制度。我们的教育在立足于中国实际的同时，总体上顺应世界教育发展大势。

　　第三，对于国际准则的理解日益深刻，逐渐融入国际社会体系。在鸦片战争之前，中国人基本没有现代国际关系的概念，我们对对外关系的认识基本停留在持续了几千年的主、番层次的关系上。国家与国家之间如何平等地交往、国家之间如何按照国际法的原则来签订条约、如何通过建立外交制度和设立外交机构来处理外交问题，清政府一概不知。鸦片战争后，这一切逐步改变。清政府于 1861年 1月成立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负责处理各国外交事务。总理衙门在 1864年就积极支持翻译出版了美国人惠顿撰写的《万国公法》一书，并将之列为办理外务人员的必读书籍资料。随后一些西方国际法方面的书籍也陆续地被翻译介绍到中国。1875年清政府第一次实质性地在国外派驻大使 ——首任驻英大使郭嵩焘。《辛丑条约》签订之后的 1901年，清政府将总理衙门正式命名为外务部。北洋军阀政府、国民党政府虽然腐败无能，但是在利用国际法来争取某些利益方面还是做了努力，中国也在 1945年成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197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了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合法席位，今天的中国在国际事务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有目共睹。

　　从法律体系上来看，晚清政府在 1901年之后的立宪改革中逐渐吸收西方法治理念，引进了西方的程序法理念，废除酷刑，改变了刑事、民事法律不分和程序法、实体法不分的状态，还引进了律师制度、陪审制度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经过 70多年的探索，我们成功地走完了西方国家三四百年才能走完的法治道路，形成以宪法为基础、以七个部门法为分支的完整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形成了世界现代化国家中最具系统性的法律体系。

　　可以说，近代以来中国在进入现代化的征程后，从教育制度、法律体系、军队建设、国防理念，到生活习惯、价值观念、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都紧跟国际主流，吸收世界先进文化，在主动实现创造性转化的基础上积极融入国际社会，使得中国式现代化具有博大充实的世界气质！

　　近代世界现代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实现民族国家独立。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是在中世纪之后特别是实现了世界地理大发现后才出现的。此前各个封建、半封建王国以及原始部落生活在相对封闭、有限的区域内，虽然也有矛盾和冲突，但是没有演变为世界范围的问题。地理大发现后，西方国家对拉美、非洲、亚洲地区的落后国家展开了疯狂的殖民侵略活动。

　　西班牙最早在美洲征服了多个印第安王国，并在两百年左右的时间内，在全世界掠夺了两千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葡萄牙从 1415年征服北非地中海沿岸城市开始，它的殖民地遍布整个世界，包括亚速尔群岛、保加多尔岛、塞内加尔岛、马德拉、佛得角和塞拉利昂的许多岛屿，以及刚果、埃塞俄比亚、印度、南亚、索科特拉岛和锡兰、西印度群岛、莫桑比克和肯尼亚等地区和国家。1494年 6月 7日，罗马教皇以仲裁的方式将东半球归于葡萄牙，西半球归于西班牙。1580年，西班牙鲸吞了葡萄牙及其全部殖民地。1588年，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被英国歼灭，其霸主地位逐渐衰落，荷兰、英国和法国从 17世纪开始成为殖民亚洲、非洲和美洲的主要国家。荷兰先后侵占中国台湾、印度尼西亚、巴西、新西兰、北美等地，在很多地方建立了自己的殖民地。

　　世界殖民体系的瓦解可以分为四个大的历史时期。第一个时期是从 19世纪初一直持续到 19世纪末的拉美独立运动，中美洲的海地、危地马拉、萨尔瓦多、尼加拉瓜、洪都拉斯、哥斯达黎加，南美洲的墨西哥、阿根廷、秘鲁、智利、玻利维亚等纷纷独立，拉美国家基本上在这 100年里获得了民族独立的权利。第二个时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前十年。中国、越南、朝鲜、印度尼西亚、印度、叙利亚、巴基斯坦、锡兰（斯里兰卡）、黎巴嫩、约旦、以色列、利比亚、埃及等亚非国家都是在这个时期实现了民族独立。第三个时期是 1955—1974年。马来西亚、新加坡、伊拉克、科威特、卡塔尔、苏丹、突尼斯、肯尼亚、南非、牙买加等 63个国家在这个时期获得了民族独立。第四个时期是 1975—1990年。伊朗、安哥拉、莫桑比克、津巴布韦、伯利兹、多米尼克、圣卢西亚、纳米比亚等 22个国家在这个时期获得了独立。

　　一战前夕世界上独立的国家只有 51个，二战前夕世界上独立的国家只有 63个，二战结束后不久世界上独立的国家达到 132个，2022年联合国成员国就有 193个国家，全世界国家和地区有 230多个。这些新增加的独立国家和地区大多是在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可以说，一部世界现代化的历史就是帝国主义国家殖民亚非拉地区落后、弱小国家的历史，也是这些落后国家和地区争取民族独立、获得民族解放的历史。

　　在鸦片战争之后的 100多年间，中国在帝国主义的侵略下，逐渐成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其间中国人民一直在进行反抗帝国主义、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中国共产党诞生后，于1949年成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废除了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使中华民族获得了彻底的独立、中国人民获得了彻底的解放。毫无疑问，中国式现代化历史发展进程中实现的中华民族独立与世界现代化发展进程中各国进行的民族独立具有共同的价值追求。

　　在世界现代化发展的过程中，总体上看，人类征服自然界的能力越来越强，社会富裕的程度越来越高。虽然资本主义国家追求富裕的直接目的是满足少数人的需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式现代化追求富裕是为了满足全体中国人民的需要，是为了实现共同富裕，但是就追求富裕这一点来说，其与世界现代化发展具有共同的方向。

　　从表 1我们可以看出，世界现代化进程开始以来的 500年间，世界各国总体上都在追求经济增长，增长的趋势也非常明显，说明世界现代化进程中追求财富增长是其中的共性特征。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起就把为人民谋富裕作为自己的重要奋斗目标。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的经济发展突飞猛进，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民的富裕程度不断提升，各项社会事业得到巨大发展。

　　从表 2我们可以看出，1949年我国人民生活处于赤贫状态，到 2020年我们实现了全面脱贫，人均寿命从 35岁上升到 2019年的 77.3岁，婴儿死亡率由 200‰下降到 2020年的 5.4‰，学龄儿童入学率由 20%上升到 2020年的 99.96%。截至 2021年 6月底，全国基本养老、失业、工伤保险参保人数分别达到 10.14亿人、2.22亿人、2.74亿人，基本医疗保险覆盖超过 13亿人。上述数据充分反映了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人民生活改善、提高的程度，展示了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突出的经济成就，中国共产党追求人民富裕的实践不仅与世界现代化的总体趋势一致，其发展速度和成效还远远超过了世界很多国家。更为重要的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式现代化把实现共同富裕作为自己的目标，这就远远超越了资本主义现代化自私自利的求富目标。中国式现代化追求富裕的着眼点是普惠人民、造福人民的崇高价值的实现，展示出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独特优势。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中国式现代化在追求发展的道路上，积极地吸收了世界现代化思想和实践中的积极健康因素，展示出博大的全球胸襟和世界气度。以上五个方面——崇尚科学的风气、对民主的追求、日益开放的国际化程度、实现民族独立以及追求生活富裕——共同构成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世界共性特征。

　　中国式现代化所具有的这些世界共性特征，彰显了其对世界现代化潮流的深切回应以及对全球化时代发展趋势的敏锐洞察。这些特征同时反映出中国式现代化在推进过程中，既秉持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又不断地与时俱进，吸收人类文明发展成果中一切先进要素，推动我国在经济、政治、科技、文化等领域的全面发展。

　　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功实践也为其他国家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正是因为中国式现代化具有世界共性特征，使得其作为国际社会广泛认可的一种发展模式成为可能。这些共性特征，如崇尚科学的风气、对民主的追求、日益开放的国际化程度、实现民族独立和追求生活富裕等，共同构建了一个符合全球和平发展共同价值的现代化框架。这种发展模式不仅展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包容性和前瞻性，也为世界各国在寻求适合自身国情的现代化道路时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启示。在这个联系日益紧密的全球化时代，中国式现代化将为国际社会的共同繁荣与和平作出更为突出的贡献。中国式现代化所具有的上述五个方面的世界共性特征充分体现了其对世界现代化潮流深切回应的敏捷程度，灵动地闪现出中国式现代化与时俱进的时代气息，展示出中国式现代化博大的全球胸襟和世界气度。（注释从略）

　　（作者系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北京大学中共党史研究中心主任）

　　网络编辑：同心

　　来源：《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6期